随着数字时代、碎片时代的来临,出版业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出版内容的呈现方式、传播方式、消费特征、阅读行为习惯等方面的变化既是出版技术、传媒技术进步所致,同时又在不断催生新技术的发展。无论出版业如何转型变化,出版总离不开内容,出版产品的内容所承载的文化与经济两个方面的基本功能与特征没变,不同的阅读方式下传统出版和数字出版之间的桥梁是许许多多的碎片内容所铺就的。碎片时间需要被充分利用,出版必须借助技术的力量适应这样的变化——开发的产品在内容上可“读碎”,在形式上可“碎读”。寻找碎片、选择碎片、加工碎片、宣传碎片、销售碎片、积聚碎片,成为数字出版的工作特征,而消费者可以消费以碎片方式呈现的出版产品;数字出版的另一特征就是许多大容量的产品,可以浓缩成“碎片”般便携,也可以通过网络、手机随时随地享受阅读。对教育出版的数字化而言,“经营碎片”不仅是切入口,而且是核心。
知识碎片的意义与价值
现代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碎片时间的利用价值已经被不同年龄段的人们所共同发掘,娱乐游戏与阅读教育几乎成为一种普遍的碎片生活方式。
时代需要鸿篇巨制,但也需要短小、精微的作品,事实上,出版物或文化产品的教育功能从来都没有因为“微”而不足道,作品本身的精当、深刻可以微显阐幽,系统的、大篇幅的内容我们也总还是以间断的时间去阅读和消化思考、回味的。“读碎”与“碎读”,除了打发碎片时间的休闲娱乐,对人的学习而言,也是知识构建的积跬步至千里的必然过程。
教育出版最直接体现出版的教化功能,教育出版的内容理论上都可以通过碎片来呈现。正因为如此,知识分学科、图书有章节、报纸分版面、杂志有栏目、文章有段落。概念、知识和规律,都会在系统框架下以点线面的不同方式分层分步展开。
不难理解,将出版内容有意识地进行拆分,并不是数字出版时代的创新产物,而是传统出版的一种习惯做法。只是在数字出版时代,内容碎片的切分和集成,其实是同时存在的,而正因为阅读的载体可以存储或查阅海量内容,出版者必须精心帮助读者、消费者选择适需碎片内容,以独特的方式建构作品。因为网络阅读已经让人们尝到了浏览、速读、点读、跳读的甜头,人们期待数字产品能做到随心所欲地切入,任何一个碎片都能成为阅读起点,可以从任何一个碎片中跳出并很快延伸进行关联阅读。
以手机学习彩信为例,选择的就是“碎片化”的学习内容。无论是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的《一课一练》,还是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第二课堂》,产品按学科,按年级,按学习日,按学科内细分的栏目等多个维度切分碎片。学习彩信相当于每天更新的手机学习报,篇幅在2000字以内。产品定位于学生的贴身家教,与学校教学基本保持同步或半同步,帮助学生随时随地温习巩固当日所学重点内容,并提供适当的教学内容拓展,拓宽学生的视野;不同的科目设置了不同的栏目,在提点学习方法、思维方法的同时,穿插了心理辅导、趣味故事,也还有STS(科学·技术·社会)等方面的综合性知识内容。策划者从知识碎片中析出了教育意义,在已有的教育出版资源中反复遴选,精心搭配,在推送运营中体会到碎片的出版价值。把手机变成“学习机”的理念,为移动学习、碎片化时间的合理利用推波助澜,也使手机在原来强大的通联功能、娱乐功能基础上,增添了个性化自主学习的功能。
点读笔产品本身经过不断的技术升级,已经可以实现点读、听课录音、同步翻译、朗读复读、MP3音乐、互动游戏、网络下载等多种功能,但无论是幼儿的教育读物还是把有声化结合了各种创意的教育产品,离开了丰富的碎片内容的支撑,点读笔本身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为点读方式是碎片式的切入与跳出,是视觉与听觉的结合,是视觉内容的转换或者视觉碎片内容的有声扩展解压。正因为如此,从事教育出版的出版社才会不断被点读笔厂商、公司造访,一些有声化教材、图书、图贴、挂图纷纷面世。电子书包的运营可以从点读笔中得到对碎片内容价值认知的借鉴。
碎片加工的方式与转型
对传统出版社而言,向数字出版转型的一大困难是编辑方式的转变。编辑在生产同一项目产品时,需要同时身兼策划、撰稿、录入、排版、上传、测试、校对等多重角色,这对习惯了在纸上改稿加工、按流程分工各行其是的编辑方式的传统编辑是极大的挑战。毫无疑问,从碎片开始做起,是对传统编辑向复合型数字编辑跨越的最佳实训与锻炼。
碎片加工的方式,究竟是流程再造还是方法迁移?学习彩信的加工选择是后者。以南京师大社的《第二课堂》项目为例,他们按学科分成项目组,从事基础教育图书的全体编辑参与其中,数字出版部的网络编辑作为美工、插图、图标设计、公式编排等的技术支持;组长负责复审;社领导订制测试彩信及分年级的彩信,负责终审及成品审读。三校的过程,实际上在三次平台测试的反复中完成。从这样的操作方式可以看出,传统的编辑流程,可以迁移过来用于数字出版。在数字出版的质量保障体系构建还没有完善的当下,基本保持、沿用原来的三审三校一读的做法是十分可行和必要的。
数字出版有交互性特质,无论是网络产品还是手机产品,都应设置互动的平台与通道,及时获得读者对产品质量的反馈,这样,读者的有价值建议可以很快吸收采纳到后续产品的生产中,有一些来自读者的创作甚至可以变身为新的出版资源,与更多的读者分享。从这个角度来说,编读互动的周期大大缩短,对编辑的素质和能力都是新的考验。
数字出版的另一大困扰是知识产权的保护。最直接的和有效的保护是作品的自主化、社有化。出版社应立足于本社已有的教育出版资源,利用好已经取得的数字出版专有权。值得充分重视的是通过编辑的创作,将碎片特征的出版内容,以本社独有的编排方式和表达形式,贯穿最新的教育理念,把资源“碎片”聚合构成全新的完整作品,实现自主创新,固化自主知识产权的责权利。
取得了网络出版专有权之后,许多中小出版社除了面临缺资金、缺人才的困境之外,还因为缺资源而一筹莫展。把每天加工的碎片边生产边销售,同时在积聚碎片的过程中生成资源库,应该说是一种低成本的建库方式。在以后的再发布、再销售的过程中,库中的资源已经成为修订蓝本与基础,这一点也是数字出版的特点和优势所在。
数字出版的具体项目实施,需要从头脑思考到行动执行的智慧管理与团队精神。已经在教育出版数字化领域尝到甜头的出版社都有专门的数字出版部及网络编辑、技术编辑,但年轻的教育编辑作为内容创编把关人更是团队的主体力量。纵观各省文化产业引导资金的资助项目,教育出版数字化项目的比例不高,但在逐年提升,有的还成功入选新闻出版总署改革发展项目库,“碎片”的力量可见一斑。
碎片产品的市场与效益
“碎片”产销的市场在哪里、效益又如何?数字出版的效益评估无疑仍然离不开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两个方面。
社会效益是产品和服务对社会所产生正面结果与影响。碎片产品的优势在于满足个性化的需求、选择。一些出版集团的全媒体数字出版运营服务平台,已经针对碎片化的客户群,将阅读客户端细分到Windows、iPhone、Android手机、Android平板、iPad等,为优质教育资源集成后的个性化选择提供便利。教育出版数字化的经营越来越体现出碎片特征的教育服务。新的出版方式可以节约用于重复出版、几乎全是一次性使用的教材教辅制作的大量纸张,是低碳的绿色出版,这本身也是一种社会效益。
以手机彩信产品为例,出版社每天约生产数万字的内容“出货”,基本上达到“日出一书”的量。借助移动的平台,用户可以订制符合自己需要的单个科目产品或多个科目产品组合。电子方式的复制和机械复制相比,不产生退货、库存,主要成本在于编辑人工和作者专家费用以及出版资源采买、开发、使用方面。作为消费者而言,订制一个科目的学习彩信产品,按每月付费3元计,一年共36元。而买一本36元的教辅图书,消费者可能会有所犹豫,但分散到12个月支付,心理上要容易接受得多。如果订制组合产品,价格会更优惠,这对用户都极具诱惑力。
碎片化的数字化内容,面向学生和学生家长,一改原来的教学信息仅限于作业提醒、家长会通知等单调内容风格,消费者感受到内容丰富、有益。学生可以用一些碎片时间温故知新、拾遗补缺、发现学习的乐趣、寻找方法的启迪、开阔知识视野。家长十分愿意了解子女的学习进程,希望以最简捷的方式摸清子女的学习状态,所以对碎片化的数字教育产品,家长也很有兴趣。
教育市场在我国一直是一个容量最大的市场,独生子女的教育牵动每一位家长的心,而教学要求的变化是家长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的问题。现实是家长即使再关注,对子女的学业大多只能“望天收”。与在择校、借读、陪读等教育投入相比,甚至与已经配备的手机这一项支出相比,订制类似“第二课堂”产品这样的每月几元的教育投入绝对是个小数目。只要适合需求,家长和学生可以成为忠实的消费者。而不断更替的生源意味着新的消费的产生。移动公司也乐于把此项目产品作为其手机营销的增值服务。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即便彩信在某种程度上是过渡性数字产品,其市场潜力还远未发挥出来。手机出版的彩信如此,多媒体、跨媒体的其他出版也是如此,全国各省各地市教材版本各异,分区域的个性化产品,按不同教学要求开发同步教学、拓展教育及其延伸产品如专题类的解决方案,市场巨大,这还不包括面向社会的职业教育、终身教育。
碎片产品的效益,有的不是显性的。试想,每天数十万人次的出版社的社名社标在读者眼前出现,其品牌宣传的广告效应、对出版社无形资产的提升是难以简单地用产值或利润来评估的。
教育出版的未来与展望
教育出版从严格意义上讲不只是教辅出版,凡是与教育(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培训有关的出版都可纳入其概念范畴。随着教育技术的不断进步,教学方式也会不断变革,海量的教育资源有了迅捷传播分享的渠道,但给教育者和被教育者同时带来信息冗繁的烦恼,正如纸质出版物的题海、题库让教师、学生曾经苦不堪言的境况一样,人们希望得到经过选择的、适合自己的、快速接收的、可以互动的内容信息。选择什么、如何编排、如何推送,这是出版和数字化需要考虑的工作。教育出版的数字化,已经到了被教育潮流推着走的时候了。从电子白板、点读笔到多媒体教室,缺的不是技术应用,而是适需内容资源。因为在各种网站上可以搜索的内容资源很多,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非专业的网站也缺乏把关者和可信度。
作为教育出版的数字化探索,学习彩信实质上就是教育碎片资源的出版与经营。引发我们思考的是:这样的碎片思维可否推而广之延及到手机这一被称为“第五媒体”,以及其他数字出版的形式中?
碎片本身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知识碎片、教学片段、课堂实录、实验现象、同课异构、教材分析、作业点评等等,不同角度的不同切分,都是形成碎片的办法。需求即市场,关键是看能否根据读者的个性化需求创制合适的碎片。好在教育出版的特点是功能指向明确,即使有不同的需求,在中国庞大的人群中同一类教育需求的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也就是说教育出版的读者碎片化是一个“大碎片”,这对出版来说是很有利的。
碎片本身可构成聚合体,甚至大篇幅的教育出版物只要适合在碎片时间中随时切入阅读、随时抽身,即所谓的“碎读”,都可以看作碎片时代的碎片出版。只要标引得当,出版社可以从碎片聚合的作品中作二次甚至三次再切分,提取新碎片重新组合,形成新的聚合产品。
这样的思路下,教育游戏、苹果商城的大小产品、网络教育电子书、基于局域网的数字校园中的教学资源包、电子书包中的电子教辅、出版社的专业教育网站、有线电视的教育频道,当然包括手机出版,何处不需要碎片?甚至数字出版下的出版宣传都已流行微博这样的碎片来宣传了,我们又如何能不重视碎片的经营呢!
应当看到,教辅新政下,教育出版的格局在悄然变化。一些民营公司已经转向电子教辅的开发,因为人们不相信教育出版这个巨大的市场会消失,一个商机的远去往往是新的商机到来的最直接的信号。教育出版的未来必定是数字化唱主角。而碎片是内容和灵魂,经营碎片是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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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忠: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副社长、副总编)
(来源:《出版商务周报》)